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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道上龙 路边猫

第一章 道上龙 路边猫

“啊——?!!!!”

荒原上,小小的帐篷里,阴暗的灯光下。随着一声“咚!”的敲击声,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发出了一声呐喊。

“也就是说——你们——”我左手咚咚咚捶着地面,右手扶着额头,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,“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拿?!”

薇希扭过了头去,小脸变得红彤彤的:“妈妈带着薇希就一溜烟跑了,根本想不到带吃的东西的事啊。”

“不,薇希,你还小,和你没关系。”我揉了揉薇希那头银发,舒了口气,瞪向了一边揉着肚子的金发精灵少女,“蕾雅?!你不是跟我说东西都带好了不用我操心吗?!我可是真的真的真的完全相信了你哎——”

相信到只带了薇希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她喜欢的小零食。不过这肯定不能当一两天的口粮。

“哇哇哇!对不起——对不起!达斯马尔大人,是我忘了,是我不好……”

旁边的蕾雅低着头不断向我道着歉。虽然知道她以前就不是多么精细的人,马马虎虎地在家门边就能被人贩子掳走,但是出门没带口粮这一点——喂,你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吧?以前你是怎么在外面过的?

“上次刚出门就被抓走了,现在想起来,好像也没带吃的东西来着……还是,还是那群家伙给我的吃的……”蕾雅好像读懂了我的脸色,悄悄念叨着对我说。

不用解释这种事情也行!太丢人了!你还是族长吗!

“……算了,这也是我大意了。毕竟我不是活物,不用吃东西,没考虑你们的情况。”我按住了额头,感觉自己简直脑门疼。深吸了口气,我抬头望去——太阳即将坠落到远处的地平线之下,而那血色的月亮又一次准时从东方抬起了头,只不过这次没那么诡异了。将这口气呼出,我转而四处眺望——遍地都是黄土扬尘,偶尔只有点类似老鼠的东西从地底下窜出,之后迅速消失在另一个不起眼的地洞中。

天快要黑了。

“罢了,罢了。”我浑身无力,感到赶了半天的路都没有让自己像现在这么疲惫。“我现在赶紧飞回去找她们要点东西去,天黑之前应该还来得及回——嗯?”

我刚想化形,蕾雅却慌忙拉住了我的胳膊。她纤弱的手指捏住了我那骨片制的薄甲,让它发出了嘎嘣的脆响。

“别去!太丢人——啊,我是说,达斯马尔大人,太麻烦他们了!就不能有别的……别的方法吗?”她好像有点扭扭捏捏的,手指揉着袍子,局促不安地对我说,“啊——对了,我们可以打猎,打猎嘛!”

我环视了一下这苍茫的荒野,一丝寒风吹过,卷起了一片沙尘,几只小鼠好像感到了我不怀好意的眼神,毛都竖了起来,叽叽叫着一溜烟跑走了。

“你确定?”把我揣在袋子里的零食偏心的偷偷塞进薇希的口袋里,我质疑道,“你要吃那些老鼠一样的玩意?”

“咔哧咔哧——咔哧咔哧——”薇希嚼着那零食,咕哝不清地说道:“蕾雅姐姐,口味好重。”

“什么啊,当然不是!”蕾雅不满地跺了跺脚,有点生气的喊道。似乎是感觉这身装扮太碍事,她一把扯下了斗笠和面纱,夹在腋下,露出了她那带点羞红的姣好面庞。她气冲冲来到了我身边,刷拉拉扯开了那记录着地图的卷轴给我看——“喏!达斯马尔大人,你看!”

“唔——”这异世界的文字,我可读不懂啊,但是薇希手指的地方,根据画的图来推测,好像是一片森林?

“这是森林吧?”我不确定地问道。

“没错——啊,薇希,给姐姐点好吗?谢谢!——咔哧咔哧!”金发的现任祭司毫无颜面地向小女孩讨起零食来——还吃得比薇希还响!——“呼……舒坦了。我去过那地方,那里有不少野兽,还有很多野果子,足够吃饭用的了。”

“算是你们的狩猎地么?”我想到,精灵们好像确实说过“不会在恩纳海姆猎杀”这样的话。有专门的狩猎场倒也是理所应当。

“不是算是~是就是!”蕾雅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,“跟我走就对了!我去过好几趟了!”

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,我无奈地抱起了薇希,大步流星跟着赶了过去。

但愿她的自信值得相信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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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风中,带着微寒。枯林中,树枝沙沙。

蕾雅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。

“我能问你——”轻轻攀折下一根枯枝,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一些,但好像只让那冷冽的音色变得更狠毒了起来——“现在是什么季节?”

“啊?是,是初春……”

“狩猎的日子,是什么时候?”

“是,是夏天和秋天……”

“懂了没?”我一树枝敲在蕾雅头上,“你懂了吗?”

“唔——”捂着脑袋,蕾雅弱弱地蹲在地上小声说道,“什么啊?”

“……现在根本不是狩猎的季节!我就不该,不该信你的——现在天都黑了。”我“啪”的把棍子扔在地上,要不是亡灵生物的内心一直都如一片死沉的湖泊泛不起波澜,我觉得我现在都要气死了。“抓紧跟我回去吃饭,明天我们再出发——”

“哦……”无精打采的被我提了起来,蕾雅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“好凶,一点都不温柔……希娅大人请救救我”之类的鬼话,我也懒得去理这呆呆的家伙,准备直接变形——

“哼哧,哼哧。”

深林之中,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。

“啊!”蕾雅突然精神起来,“看那边!”

“你这家伙又有什么事——”我不耐烦地抬头向她指的地方看去,然后猛地顿住了手里的动作“哇哦……真是奇妙的东西。”

“什么?什么?”薇希歪了歪头。人类的视觉并不能看清夜晚里那么远的东西。

“嘘——”我拍了拍薇希的脑袋,轻轻把她放下,“蕾雅,你俩在这呆着——”

“没问题~”蕾雅轻轻拍了拍那大概也不会拍得更平了的胸脯,对我悄声说道,“祝您马到成功!”

我呼了口气,解下了腰间的盒子和钱袋,稍稍弯下了腰。脑海中逐渐闪过巨龙生前捕食庞然巨兽的场景,我眼中的魂火里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兴奋——猎人发现猎物的兴奋。

那东西……再往右一点,对,再来一点——就是现在了!

双脚猛地一蹬,爆炸性的力量直接蹬碎了石块。巨大的冲击力推动着我的身子疾飞而出,像火箭一样向着那猎物的方向冲去。猎物转过头来,发现了我,惊慌地吼叫出声。它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,在绝望中眼中闪过一丝狂暴。它转过了头来,朝着我这边开始冲锋——

这是一只一人多高的,大野猪一样的野兽。和野猪不同的是,它有四条獠牙,头上甚至还有一只尖角。油绿色的小眼睛里渗透了凶狠,它的脚下正躺着一匹郊狼,已经被开膛破肚——大概是被它捕食的猎物。不过,我并不在意它有多凶悍。

“嗯……来得好啊。”看着那四根獠牙越来越近,我诡异的一笑,扯下了身后的斗篷——之后,两只遮天蔽日的骨翼突然伸展开来,猛地升向空中!

那野猪收不住脚,直挺挺撞在了我身后的一棵树上,将那树直接撞翻在地上。就在它一脸茫然地甩着脑袋之时,两只泛着惨白色光华的骨爪轻轻按住了它的脑袋——捏住,旋转三百六十度。

“哼,完成了。”看着眼前惨不忍睹,鲜血四溅的血腥景象,我还莫名的有点成就感——毕竟是身为“骨龙”第一次打猎,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么?

话说巨龙怎么吃这种东西来着……唔,好像是生吞。能给它个体面的死法,我已经算是对得起这丑不拉几的东西了吧。看着眼前的“杀猪现场”,我点着下巴思考着,“这东西该怎么带回去……就这样血流满地的拖回去是不是会吓到薇希呢?”

“还有啊……”我取下了面具,眼中魂火膨胀开来,火星四溅出了眼眶,“那边树上的家伙——你到底在看·什·么·呢?”

我说到“看”字,那身影就嗖得腾空而起。到“呢”字的时候,那家伙已经优雅地在空中旋了个圈,落在了我的面前。

“小姐狩猎的手法还真是简单有力呢——”低沉,温和,很有吸引力的男声从我面前响起。眼前的不速之客身形修长,腰间挂着两把银色的奇怪武器。最显眼的是,在这黑夜之中,他暗金色的双眼中巨大的瞳孔却在发着光芒。

“那你可真是过奖。”我端详着这奇怪的家伙,“你是——猫?”

“是猫人哦~”他优雅地一鞠躬,顺带打亮了貌似是火柴的东西,引燃了地上的一滩篝火——看来他确实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。借着火光,他那张脸才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。

刚才魂火中映出的东西我还不敢相信,现在面对面所见的东西,我却不得不信了。

这修长挺直的优雅身姿上,是一只黑猫的头颅。暗金色的眼睛正在黑夜里闪闪发亮,小小的三角形猫鼻子下面,有一张带着微笑的三角嘴,嘴两边则有一个漂亮的八字胡,六根长胡子伸过了两颊——甚至有两倍的脸宽那么长。他脑袋上两只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,莫名让人觉得这家伙特别神气。

这猫头配上人身,竟没有一丝违和。修长的身子配上一身随处可见的剑士服,再带上腰间的两把不知是短枪还是细剑的银色武器,倒是泛出了一股神秘与风雅的帅气感。

他微笑着看着我,见我不答话,也不着急,又自顾自说了下去:

“我在这里候了一夜,却不料被小姐您捷足先登……若是不嫌弃的话,我倒是可以帮忙料理这团东西——只要您能赏脸分我一些口粮。”

“啊……真是失礼,忘了自我介绍。我是流浪的剑士,落竹。”他又是一鞠躬,这完美无缺的礼仪倒是让我觉得眼前的家伙是个真正的绅士,而不是个猫头人身的怪咖。

“嗯……我是达斯马尔。其实我不吃这东西,你想拿点是没问题的——毕竟我那俩同伴也吃不了多少。不过嘛,落竹?和这里的名字有些不一样啊……”我还不是很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,警惕地看着他。

“哈。猫人就是这样的,说起来,你也不是人类吧?”他自来熟地走上前来,微微眯起了眼睛,笑着接开话,“我们一族只有名字而没有姓氏——名字也都是随便起的,一生中都没有固定名字的同胞也不少呢。”

“那你是在竹下出生的?这个名字也是暂时的?”我不由得有些感兴趣起来。

“不……这是我的恩人赐予的名字,大概,一辈子不会换了吧。”他脸色严肃起来,郑重地回答道。虽然口上不停,但他手上也不慢,优雅地挥起那不知名的武器,上下翻飞之间,银白光晕乱舞,就将这一团烂肉分成了许多能看的肉块,“那是对我很重要的恩人呢。”

“恩人吗?”

“嗯——不能割舍啊。也因此,我要前往那边的帝都了。”他手轻轻一翻,那野猪皮就几乎完好无损地被剥下,摊了开来,肉块被整齐有序的码好在上面,在火光下透着诱人的粉色光泽。

唔……不能吃东西有时候还是很痛苦的……

“帝都?”我压下心中的馋虫,提起了个心眼,竖起了耳朵,假装不经意地问道,“听说海姆戴尔最近可不太平……”

“岂止呢?”他叹了口气,说出了一句惊爆的消息。

“基本上,是要亡国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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